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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欺我病弱惹人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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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欺我病弱惹人憐

第十一章  捉弄

“中醫世家的獨子半途做了記者,冷家老爺子冷世誠揚言他若是不回來就跟他斷絕父子關系。冷青松脾性倔強,竟真的不回家反而在光明報社幹起了記者。真是可惜,本來送他留洋去學西醫,結果學了什麽新聞,冷家的中醫妙手到他這裏算是沒落了。”

範文生字裏行間都是為他家族傳承感到惋惜,畢竟冷世誠在廣州城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。

思想傳統的民眾不一定能接受西方的醫生,何況西洋醫生收費高,一般人看不起病,多數人還是會去冷家的永安堂。

秦淮川邊聽著邊品茶,想那小子分不清輕重。

自然是中醫好於新聞了。

自己已經看出來他對孟庭許有意思,瞧著方才孟庭許看冷青松的神情似乎也是有點情誼。那麽這種棒打鴛鴦的戲就應該由他來唱,他秦淮川最喜歡拆散苦命鴛鴦。

一個被趕出中醫世家的公子,一個家境清寒的教書先生,想想就覺得苦情。

問他孟庭許心裏是不是有人了,他沒答。還裝模作樣的對自己一再推拒,明明他是喜歡同性友人的,怎麽換了他秦淮川就不行了?

愈想愈氣,秦淮川放了茶杯,站起來在客廳來回踱步。

心肝就像被貓抓似的心癢難耐。

樓上書房,孟庭許正在給秦真補課。渾然不知樓下壓抑得快窒息的氣氛。窗戶縫隙吹進一絲冷風,他冷不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
回想秦淮川說他在客廳等著自己,不曉得他還要耍什麽花招,心裏更是惴惴不安。

範文生不知秦淮川在想什麽,只瞧著表情黯然失色,於是又把自己打聽到的報社消息說給他聽。

“對了,聚在園子打牌的那幾位有新的動靜。上回您說怕打草驚蛇,說等等看。結果這幾天那些人就真的按捺不住了,劉強怕照片被曝光,眼下托人想買下照片,這話傳到了冷青松耳中,他卡著照片不放,不答應這事。劉強就攛掇周副處長一塊兒強行給報社施壓,這事兒就這麽僵持住了。”

港行局受交通廳管,那晚貨船卸貨交通廳肯定知情。是誰放進來的,誰簽的字,誰允許半夜上岸卸貨的,必然有個文件。

秦淮川一聽,樂了:“冷青松出身不算富貴,可也比普通人家要好,塞點小錢給他他當然看不上。這種留洋回來的青年最吃西方那一套,報紙刊登曝光是遲早的事,冷青松到現在還不曝光的原因估計還在等。”

範文生問:“他只要登了報紙,壓力便會給到警察廳,走私煙土的事情一旦弄得個滿城皆知,劉強必定會被抓,這樣一來,他身後的勢力逐漸浮出水面。這不是皆大歡喜嗎?也不需要我們這邊再出手了,咱也恰好避開了和交通廳碰面。既然這樣,還等什麽?”

“當然是在等我了。”秦淮川望著桌上的花瓶,眼神慢慢爬向二樓樓梯。

範文生不解地看著他:“什麽意思?”

秦淮川挪步到了樓梯,靠著扶手說:“廣州禁煙誰最嚴?”

範文生說:“您啊。”

秦淮川又說:“那交通廳歸誰管?”

“歸海關總署。”

“沒錯。”

範文生皺眉,眼珠一轉,豁然開朗道:“這人真是好心機!”他走上前說:“他故意不爆光照片就是在等您揪出幕後操縱者,畢竟海關的問題光靠警察廳肯定不行。全廣州的人都知道您管進出口貿易,每年銷毀煙土好幾噸。這樣一個人居然讓私載煙土的船進了碼頭,那就成了您瀆職。而事情發酵到現在還沒有抓到走私的幕後操縱者,說明警察廳靠不住,以您的脾氣肯定是要親自動手查案子。到時候等您抓到了人,他再刊登報紙,單單比除夕夜貨船走私煙土這種新聞更震驚全城。他可以大肆宣揚官場中的腐敗,批判您監管不力,以此大做文章,這樣一來他在那群海歸心裏的份量就更重了。”

秦淮川頷首:“是這個意思。”

範文生一拍手:“嗐!這哪裏是中藥世家的公子,說他祖上是做生意的我都信,實在精明。”琢磨一會兒,又問:“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?”

秦淮川問:“上回讓你跟的那個趕腳呢?”

範文生說:“跟了好幾天,家裏確實住的打魚莊。好像是得了墨寶文具店老板的錢去拉貨,路上也是故意來攔我們的。”

“這麽說,吃了兩家的錢?”

“是的,那晚說的話真假摻半。周副處長最先離開園子,他給的錢。”

秦淮川嗯了聲:“我記得周偉家的太太是不是經常跟二太太來往?”

“對,倆人經常一塊兒去和平飯店吃飯,逛街打牌。”

秦淮川說:“找人看著趙嫻,去了哪裏都記下來。”他轉身上了樓梯,又停下對著範文生說:“不急著查這案子,先丟給警察廳。跟好趕腳的和文具店老板,不用再看著園子裏的人了。”

範文生點頭:“好。”

盯著園子裏的人太多,盯得越緊,那些人反而不會出現太多破綻。加上冷青松整日舉著個相機跟蹤偷拍,想要再從他們身上查到點兒什麽就更難了。

像趕腳的和文具店老板便不一樣了,小人物出行無人在意,才好叫他們辦事。

秦淮川說完正事,心思飄到了樓上。見他上了樓,範文生也不好再跟著,忙不疊去安排眼線的事。

長廊壁燈亮著,綠油油的碎花墻紙貼在兩側。盡頭是孟庭許所在的書房,門沒關,裏頭有光射了出來。

公館的壁燈用得很講究,用鐵絲勾成的花托上鑲嵌著不規則形狀的水晶燈。站在走廊中間望去,就像是進了森林遇見一群螢火蟲。

秦淮川小步慢慢走到書房門口,想要看看孟庭許上課的模樣,還未見到人就先聽到了聲音。

一本正經地教著國文,這會兒在學陶淵明的《桃花源記》。正念到“緣溪行,忘路之遠近。忽逢桃花林,夾岸數百步,中無雜樹,芳草鮮美,落英繽紛。”這兩句,孟庭許稍作停留,再念下一句。

吐字清晰,口音清婉,不似廣東的腔調。

秦淮川背靠著墻,雙臂抱在胸前,閉上眼睛聽著裏頭朗朗讀書聲,回味無窮。

竟不知不覺慢慢翹起嘴角,很是滿意他柔聲細語的調調。

這比園子唱曲兒的還動聽。

回過神來,才發覺自己何必如此小偷小摸的在外面,走進去光明正大地聽,這才叫過癮。

於是他站在門口整理衣衫,挺直了腰板就往書房紮。

秦真原本聽著孟庭許那聲音已經昏昏欲睡,一見秦淮川進來了,立刻坐正,緊張得冒汗。

孟庭許猝不及防地瞄了眼,口裏念著“見漁人,乃大驚,問所從來,具答之。”

秦淮川繞到秦真後方的沙發上坐著,目光灼灼,盯得孟庭許渾身不自在。

好在秦淮川並未說話也並未想要打擾他上課,在後頭很快就拿起本書看了起來,直到下課。

秦真先是向先生道謝授課之禮,隨即就沖到了秦淮川身旁坐著,央求他允許自己練槍。

孟庭許收拾好教案,準備走了。

秦淮川見狀,便道:“你一人練槍多無聊,範文生有公務在身也不好帶你。再說練槍這種事太過危險,你去請示二太太,若是她準許,那我就找個人陪你練槍。”

秦真得了話,急著說:“真的?如果我媽準我練槍,哥真的答應找人陪我?”

秦淮川點頭:“不過這人不太好找,管家忙,家裏的丫鬟下人害怕你擦槍走火,不敢靠得太近。你想想,看誰能幫幫你,我替你說情去。”

這話落入孟庭許耳中,就跟光天化日強盜入室是一樣的。

擺明了眼下最適合的人不就是自己嗎?

這要是被盯上,他也別想逃走了。

他抱起教案,趕緊推門。

秦真一聽身後動靜,驚喜道:“老師!老師您陪我好不好?”他立馬就起身跑到孟庭許跟前,拽著他的長衫不放。“老師,求求您了!我哥好不容易答應我一回,您就幫我這一次吧。老師布置的作業,我一定寫完,絕不拖延!”

孟庭許一臉愁容,說:“我,我不會啊。”

秦真回頭,望著秦淮川:“哥,幫我說說情!”

秦淮川故作矜持,為難道:“既然孟先生不會,你也別為難他了,下次等範文生回來再練吧。”

秦真猛地拽得更緊了,抓著不放他,道:“那可不行!範文生平日忙,下一回都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去了。今日就這一次機會,不成!老師,求求您,我真的很想去練槍!”

孟庭許拉著自己的袖子,與他僵持不下。

那人就是故意讓他難堪,叫他好看,想想就憋氣。

孟庭許擡眸瞅他,見秦淮川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笑著看自己,玩耍得很開心,驟然臉色一變,一陣委屈。

秦真只有他才能管得住,眼下之計,唯有尋求秦淮川的幫助才行。

孟庭許收了臉色,對著秦淮川說:“你不是找我有話要說嗎?剛才約好了去客廳,怎麽又上來了?”

秦淮川聽懂他話裏的意思,索性陪他說下去:“想看看先生怎麽上課的,就上來了。”

“看完了?”

“看完了。”

孟庭許故意試探性問了句:“沒有事找我?”

秦淮川抿笑,看他焦急讓自己解救的模樣著實有趣。“好像沒什麽要緊事……”他頓了頓。

秦真仰起頭又看向孟庭許。

孟庭許不敢接那眼神,急忙瞪直眼盯著秦淮川。

秦淮川見他左右為難,被欺負得耳根子都急紅了,忙又接著說:“噢!是有要緊事找你。”他站起來,拎開秦真:“我找孟先生有事要談,你下了課就去休息,想要練槍先去問二太太。”

秦真撅嘴,沒敢反駁,道:“是。”跟著,他跑下樓,嘴裏喊著:“張媽!張媽!我媽在哪兒呢?”

樓下張媽的聲音傳來:“小少爺,二太太出去打牌了,晚些回來!”

一陣吵鬧聲過後,只剩下沈默。

倆人站在書房門口,誰也沒開口。直到孟庭許惡狠狠地眼光朝向他,秦淮川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
孟庭許氣憤:“小人!”

秦淮川語氣愉悅:“是是是,我小人,你大人,最後還不是靠我打發走他?”

孟庭許不理他,也要走了。

秦淮川攔住說:“哎!去哪兒呢?不是有要緊事要談嗎?”

三番五次都攔著他,可把孟庭許煩壞了。最終忍無可忍,甩開秦淮川的手,呵道:“要你管!”轉過身,“告辭!”

孟庭許臉皮薄,被人捉弄一番,臉蛋通紅,慪氣的樣子可把秦淮川逗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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